●蚌埠中环水务 葛 华
没有婚戒,没有婚纱,就这么简简单单把自己嫁了,这就是三十年前的我。每每想起,忍不住给自己竖大拇指,当年的我咋就能那么“豪”,那么“飒”。结婚三十年,虽已时过境迁,但我心依旧,对当年的选择依然无怨无悔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,结婚穿婚纱、小车接送、酒店宴请宾客已是常态。自己婚前给同事、邻居接亲当伴娘不下十次,每次都是如此这般进行的。在数次的迎来送往中看见的不全是皆大欢喜,不和谐的“音符”也偶有出现,娘家发难的,婆家不满的……可能是见得多了,越发觉得结婚是两个人的事,形式真的不重要。
我们结婚没有任何冗余的形式。以我俩当时的收入办一场普通的婚礼也是有条件的,还是因为怕麻烦不喜欢繁文缛节,最终是由爱人部队的老乡们小范围热闹了一下。结婚住在部队营房改建的筒子楼里,当时的全部家当:小宋买的新飞彩电,两人合买的沙发,床是材料库的固镇老乡郑参谋指挥士兵焊的钢丝床,做饭用的煤油炉是机关食堂的六安老乡昂参谋买的,衣架也是淮北的两个老乡自己用钳子加工的。衣物放在妈妈给的两个大樟木箱子里。婚后,单位领导来看新房直言太素雅了,不够喜庆。同时“批评”了我一通:“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,我们分管那么多车辆都不知道用……。”说来些许自豪,我的婚事竟成为日后单位老同志口中的一段佳话,用现在流行的话说一不小心成了“网红”。
结婚初期,两人就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别扭、生闷气。双方互不相让,非要争出个高低,以奠定日后在家庭中的“地位”。小宋军人出身,是个讲原则、不会说软话的人,觉得自己没错就不能认错。我则觉得,自己是女同志你就应该让我,结果是越争“冷战”时间越长。我是生闷气,衣照洗,闷头干活,就是不说话。他呢,找我说话见我不搭茬,也就不再作声。你不理我,我更不理你,越“战”时间越长。事后小宋说我对他家庭“冷暴力”。好在我们都是讲道理,明事理,懂得“自省”的好同志。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,对彼此的性格、做事风格有了进一步了解,生气的频率也就低了,也逐渐明白家不是个讲道理的地方。
筒子楼里左邻右舍都是随军家属,家家户户敞着门,说笑声、孩子们的追逐嬉闹声不绝于耳,很是热闹。有几个三四岁左右的孩子,爸爸妈妈们经常端着饭碗追着喂饭,有时这家一口,那家一勺就吃饱了,有时一顿饭功夫吃遍了所有人家,有了他们楼道里平添了许多烟火气。转业回到内地,我们和筒子楼里的邻居们仍有联系,时常回首那段短暂的时光,至今内心都是软软的、暖暖的。
儿子两岁左右,下班刚进家门,婆婆就难过、内疚地告诉我:“臭臭今天受罪了,手划到厨房桌子旁边的玻璃上了,缝了6针。”平时下班回家,进门儿子就会抱着我的腿“妈妈、妈妈”的叫着,难怪今天他这么安静,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。我忍住眼泪安慰婆婆“没关系,小孩总会磕磕碰碰的。”至今儿子右手掌大拇指下方还留有缝痕。
在读幼儿园期间,别看他人小他却干了一件让我们挺有“面子”的大事。“宋戈妈妈,宋戈说他伯伯是开车的,我们幼儿园准备春游能否用一下车。”我满脸疑惑“他是有伯伯是在广电局上班,但是不会开车呀。”儿子仰起童真的小脸望着我“妈妈,伯伯有好大好大的车,我坐过。”天呐,孩子口中的伯伯是他爸爸的战友不是他亲大伯,是客运公司的司机。战友聚会时带他坐过他的车。为了“讨好”老师,也为了日后老师能多关照点儿子,晚饭后我俩带着儿子上了“战友伯伯”家的门,顾大伯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爽快地答应了。我还为此请了半天假,和顾大伯一起去幼儿园送、接了两趟。
终究是男孩,又在部队大院里出生、成长。对“枪”是情有独钟,可能每个男孩从小心中都有一个警察梦吧,儿子也不例外,见谁都说自己和爸爸一样是“警察”,是“110”。头戴迷彩帽,肩挎“长枪”,手拿“短枪”成了儿子出门时的标配。
部队大院里安静、安全,孩童的世界清纯、简单。雨后地上的一滩积水能让他们玩耍半天,在积水中打滚也常有发生。路边的石子,草丛里的虫子都能引发他们无穷的兴趣,以至于能在潮湿的草地上,趴成一圈长时间地专注“研究”。我确信,正是这段自由自在、无拘无束的童年时光造就了儿子如今阳光、大气、率真的性格。
在儿子即将上小学的前半年,我们搬离了军号声声的部队大院,来到市区。一个中秋节的下午,儿子放学后进门说手有点痛,我看他手腕上方有一块明显的隆起,赶紧把他带到门口的社区诊所,医生看过后告诉我:“快去医院吧骨折啦。”我急忙打电话通知还在执勤的他爸,约在离家最近的铁路医院碰头。急诊医生看过后诊断手腕骨折、错位。当时只有一个值班医生,他爸抱着孩子的腰,医生拽着孩子的手,俩人反向用力猛拉,孩子痛得嗷嗷直叫,我们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,总算拉直了胳膊打上了石膏。路上我们心疼劲还没过,儿子看着吊着绷带的右胳膊说:“爽啊,不用写作业了。”我和他爸是哭笑不得,本来一家人准备吃顿大餐过个节的,结果小店内三碗面条就打发了。
此后几年,儿子除了学习让我们操心外,揪心的事再也没发生。生活也就一切自然、如常地进行着。儿子大学毕业出国读研前,我们三人推心置腹地回忆了过去愉快和烦闷的点点滴滴,我们也做了自我检讨,缺乏耐心给儿子造成的伤害我们也道了歉。好在儿子很理解我们“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,你们不用自责,哪有男孩子不挨打的……”儿子在国外,我们彼此牵挂,每周一次的视频通话是对我们的安慰。尽管我们一再表示不过多干预儿子的生活,给儿子充分的自由,但终归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,所以儿子的个人问题便成了我们绕不开的话题。我们希望他身边早日有个知冷知热、相互照应的好姑娘,儿子不在身边的这些年,我俩也愈发有了老来伴的感觉,三十年的相依相伴使我们已然成了彼此的一部分。
三十年我们互相尊重,活出了自我;三十年我们相互妥协,成就了彼此;三十年我们相濡以沫,成了彼此的唯一。三十年我们没有彼此失望,没有相互放手,更没有中途下车,惟愿余生能继续相伴三十年,同量天地宽,共度日月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