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重庆市自来水有限公司两江分公司 廖康颖
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独自旅行,不同于以往浮光掠影的旅途,这次我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刻下了精密的刻度,写下的每个数字都是对抗未知世界的护身符。
作为一个南方人,北国始终是纸页间的虚像:新闻镜头里折射冷光的冰雕、雪国列车碾过冻土的震颤,还有《权力的游戏》片头曲中总让我想起北境的、某种凛冽的隐喻。
列车划开地平线,窗外的风景先是一片片光秃秃的褐色田野,偶有几棵嶙峋的树在旷野跳着傩舞,接着零星雪堆如同大地渗出的盐粒。当田野被银白色的雪完全覆盖,肉眼可见的雪花在窗外胡乱飞舞,那二道白河镇便是抵达了。行李箱滚轮碾过雪地发出沙锤般欢快的节奏,意外合上了我心跳的节拍,咬一口冰糖葫芦,冷冽与甜蜜在大脑中炸开脆响,这才明白北方冬日里的甜是要用牙齿破开冰壳的。
七点抵达魔界漂流上游,太阳刚刚冒头,挂着雾凇的树林从迷雾中长出来,小溪缓慢地行走在山间,橡皮筏推开凝滞的时光,一声声惊叹在水面上此起彼伏。当朝阳跃出山脊,银光洒在树上、雪地里、溪面上,宛如掉落的星辰全力闪烁着最后的光芒。
从游客中心乘坐大巴上长白山,何其幸运,我们遇上了天池半个月以来的第一次开放。通往长白山的盘山公路是朝圣之路。群峰环峙如诸神议事,而那块被冰绡轻覆的碧玉,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躺在众神掌心。云海翻涌成香雾,折射着七重天外的光,将这块碧玉捧到世人面前,我才懂得那句“不沾人世一尘埃”原是人间辞藻在神迹前的集体失语。
山风卷走所有快门声响,恍惚看见冰层下游过青铜时代的水怪。真正的北国,原是要用睫毛结霜的代价才能窥见一瞬的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