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邯郸供水公司 陈丽艳
安全绳垂下五米深的冬夜,
暴雨如注,城市撕开一道伤口,鲜血正汹涌。
泥浆裹住双腿,寸步难行,
黑暗如锁,扼住喉咙。
DN600管上那条三十公分的裂口像胸膛被撕裂,
水柱像失控的银龙,嘶吼着冲向天空。
抢修师傅跳下闸井,瞬间砸得后仰,
却仍把扳手塞进闸阀,
泥浆没过胸口依然喊着:
“再关一点!再关一点!”
声音被井筒放大,
在暴雨里变成低沉的鼓点。
焊工的火花在雨里炸成一朵朵不肯熄灭的橙花,
照亮师傅睫毛上悬着的冰珠,
也照亮那条被切掉一米的破损管段。
新管被绳索一寸寸放下,
接口对正时,像心脏重新按进胸腔。
焊光一闪,溅起焊花落进积水,
发出“嗤啦”一声——
像是大地悄悄舒了一口长气。
冻僵的指缝间,
正擦拭着胸口那熠熠生辉的星光。
那是一枚被泥浆反复糊住又反复擦亮的党徽,
在每一次弯腰、每一次托举时,
贴紧心口,像一枚小小的火种。
当“水不断,心才安”的呼喊,
在坑下撞出希望的火星,
他们的脊梁突然挺直,
化作坚不可摧的形状。
凌晨四点,阀门重启,
水压缓缓爬升,
像血液重新流回城市的每一条毛细血管。
师傅们用掌心接住那束水,
确认温度,确认脉搏,
确认昨夜黑暗里的挣扎。
此刻终于变成指尖可以触碰的清凉。
天光刺破厚重的云层,
供水管网重归平静。
居民推窗,接水洗尘,
清亮的水流在瓷盆中奏响欢快的琴音。
他们不知道,在昨夜的泥泞里,
有那么一群身影,
用冻裂的手背、用磨破的安全帽、
用焊花烫伤的袖口,
默默托举着整个城市的清晨。
大地之脉在深处静静延伸,
每一道焊缝都闪耀着赤诚的烙印。
当清泉涌出千家万户的银喉,
那枚在泥浆中反复擦拭的徽章,
正化作源头最清澈的星辰,
照亮这座城市的黎明。